第十七章 师生忘年-《弃巢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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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从臧府出来后杨臻又去了方廷和那两进三间的小宅子。还是那个理,这个时辰也不是太师府下学堂讲书的点。

    之前王鹤龄问起方廷和的时候,杨臻说他“沉迷种树”,当时杨臻所想表达的种树其实是育人,王鹤龄也是这般理解的,但若真站到方廷和的小宅子里时便能明白,种树也是真的。与旁人不同,寻常人种树大多是出于欣赏某种树的某个面所以将某种树种满院子,方廷和却从来都是一种一棵绝不重样,于是乎院里的树一直都是七高八矮各自为形,完全没有文人雅士所标榜的和谐合雅之貌。

    如今这个时节,院里的树大多都是光杆一根,有绿色的也就在松柏堆里了。方廷和此时正蹲在一团刺柏旁边,瞧见杨臻进了门后没等他开口问好就朝他招手示意他过来。

    方廷和还与旁人不一样的地方就是,不管他与杨臻多久未见,都不会像旁人一般感慨时光荏苒岁月流转。受他的影响,杨臻也是如此,也就是这个人看似不亲不疏不远不近,却永远那么安然,仿佛连时间都无法在他身上留下痕迹。

    “你瞧这一堆长得多放肆。”方廷和说。

    是放肆,无所束缚、恣意生长的刺柏看上去都有些粗犷了。

    “要是臧大人瞧见它,大概会把它修成球。”杨臻蹲到老头旁边说。

    “它就该有它自己的模样,我院里这些树哪个被修剪过?可哪个不是活得好好的?”方廷和一抬胳膊,由杨臻搀着站起来道。

    “见素抱朴,少私寡欲。”杨臻陪他在院里溜达,“确实更自在一些。”

    “下一句呢?”方廷和问。

    “下一句您不是不信嘛。”杨臻说。说起《老子》,方廷和可不就是有不少异议嘛。

    方廷和笑了笑,又问:“你从臧觉非家来?”

    杨臻点头:“去借了本书。”

    “又好奇什么了?”方廷和问。

    “就是之前那本《谢注易传》,我把最后一页的浑仪图记错了。”杨臻老实交代。

    “你啊,”方廷和笑,“也有记岔了的时候?”

    杨臻挠头。

    师生二人溜达进后院时,杨臻又开口道:“先生,最近我见到了几个方家人,他们还问起过您。”

    方廷和唔了一声,并未有什么特别的反应,只是问:“你怎么回答的?”

    “我说您过得挺好。”杨臻说。

    方廷和点头:“确实如此。”

    杨臻觉得他似乎并不想继续聊这个话茬,便也不再多说。往石桌旁一坐,杨臻又开始倒水沏茶,把茶杯推到方廷和面前之时又听他道:“他们有他们的事,不过到底跟咱们没关系,不必在意。”

    杨臻眨了眨眼睛,点头称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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